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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入另一種生活,另一個生命
走入另一種生活,另一個生命
國立臺灣大學世界志工社 李宜潔
部落
一直覺得遺憾,明明每次都在想,下次見到部落長輩一定要開口說「nga’ay ho」、「aray」,仍是改不了問候時脫口而出的「早安」與「謝謝」,只能在離開豐濱後,盯著曉文創作的族語貼圖回味一遍遍惋惜。
去年暑花結束,我們都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助部落,帶孩子找回自己的根。野菜教學那天,我們第一次帶著孩子走進部落,心裡既激動又期待,想像著會看到如豐年祭時,小朋友認真懂事的模樣。然而,當我們一群人圍圈坐在八角亭中,孩子們嘻笑玩鬧與事不關己,不知讓多少部落長輩神傷。儘管這之中可能存在著部落差異、漢原隔閡,但卻也好像是隔代教養最常見的模樣,步履蹣跚的長者,哪裡抓的住這群莽撞躁動的年輕生命。也許對我們來說,帶孩子走入部落還為之太早。
然而時空轉換,彈弓大賽時部落孩子再勞累也毫無怨言的幫忙,卻又使我對部落傳承燃起了希望。聽著建安哥對我們這些外來大學生的讚揚和感謝,也不免感到愧疚與不捨,不知道有沒有人跟這些孩子說聲謝謝,謝謝他們在烈日下的付出,謝謝因為有他們才讓活動順利完成,我好希望人人都看見,這群能接下部落重擔的孩子是多令人敬佩,這群我們熟悉的孩子是多令人驕傲。
文化傳承於我,再也不只是旁人的故事
反觀自己,若不是走進貓公,文化傳承於我從來都只是旁人的故事,而走出舒適圈,走向國際才是師長、父母對我們這些所謂台灣頂尖學子的期望,就像志誠哥說的「只有笨蛋才會留在部落」,這個世界很大,我們一邊渴望著給孩子翅膀,希望羽翼漸豐的稚鳥能大力鼓動雙翅遨遊;卻又希望他們能及時回頭,於是用繩索纏住孩子的腳踝,但沒有人知道繩子能放多長,也不知道拉著繩索的人還能等多久…… 我始終說服不了自己,鼓勵孩子留在部落,或者希望他們永遠保持率直童貞,究竟是為了他們好,抑或者只是我們這些可恥的都市人寄託的,遙不可及的夢想。
(豐饒濱海的豐濱部落)
政府資源投入,亦喜亦憂
營隊正式開始的前一天,聽到二三年級的孩子每天都需要練球、練田徑,便擔憂今年的課程僅有稀稀落落的幾隻小貓,想著社員的感受,想著暑花的定位,不免焦躁不安。所幸隔天看著過半數新鮮的面孔,剛升上國一的年輕鮮苗,或許是責任或許是去年的遺憾作祟,我超乎預期的勇敢與認真,記下所有孩子的姓名,口中唸叨著他們的名字,似乎就更容易地走進他們的故事裡。雖然有些遺憾,許多去年相識的孩子,不能前來參與營隊;卻又暗自欣喜,他們有更好的機會能去認識這個世界,獲取更多元的生活歷練。然而在營期後幾天,在一場與金品老師的社訪中,我們卻發現原來孩子的離去不全是歡喜的消息,背後種種的家庭因素讓上學之路更加艱困漫長,政府的大手筆補助能改善當地交通,能給予足夠的物資與獎學金讓學生接受學校教育,卻解決不了最根本的家庭教育問題。又想起秉豐老師說過「偏鄉常常被政府慣壞了。」當下我其實有些不以為然,認為老師仍用一種對立的角度看待部落,但隨著在部落的時間越長,我也漸漸能感受到,許多外界的資助雖出於善意,卻一點一點的在耗損部落青年自力更生的能力,我很擔心這些根基不穩的小樹,能否學會靠著自己的力量茁壯,也再次感受到用金錢建構出的安穩,其實最為脆弱。雖然說來可笑,但萬幸我們是沒什麼錢的大學生,所以能揮霍的只有希望豐濱更好的人與心,我相信這些是孩子們能感受到的,也是我最想留下的禮物。
(朝夕相處的孩子們)
團隊夥伴
我們一起走過了少女四人幫事件、夥伴的意外受傷、對於和小朋友相處的意見分岔等等,說來也好笑,當初的煩憂與恐懼,如今也毫無波瀾地結束,一切倉促地有些無奈,只能感謝有許多人還持續關心愛護著我心心念念的孩子們,沒有讓他們獨自走過徬徨。
多虧有了暑花team的存在,即便每天都有無數的麻煩席捲而來,還好有你們一同分擔;也因為有了這些事,讓我們有機會聽見彼此的想法,就算很常在開會時間繞圈子,匯集不出共識,我們都沒有放棄仍在努力找尋共同的方向。19天的時間不長不短,也許我們每個人心中都還保有許多困惑未解,但卻也來到該放手的時候了,親愛的暑花小孩,如果你們明年還願意來到豐濱,可能也會如同今年的我一般,開心卻忐忑的度過每一天,希望你們一定要相信身邊的夥伴,他們會是幫助你前行,最溫暖也最有利的依靠。
(合影)
自己
出了第二年暑花,很多事情好像跟從前一樣,卻又染上嶄新的顏色。我很開心這兩年能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,無論是孩子、部落或是夥伴間都有更深刻的認識。雖然只有19天,雖然我們總是像玩鬧般稱呼著媽媽、阿姨、兒子與女兒,但我卻真的已經把暑花當成家,離開豐濱竟像離家的孩子一般捲起絲絲愁緒。當上幹部雖然能陪伴孩子的時間減少,時常需要處理繁雜瑣碎之事,不過也多了許多自主時光,能用更寬廣的角度看待豐濱。或許煩惱的確是變多了,但快樂似乎也加成,今年的暑花印象顯得更為濃厚,我也更加懂得面對真實的自己,最後一次的暑花,好像還留有許多遺憾,又好像已經足夠圓滿了。